午后斜阳

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美美的睡了二个多小时。我不想立即起床，舒服的被窝儿，对我实在诱惑太大。在这秋末冬初的午后，热乎乎的被窝有着说不尽的温暖。被子和褥子是妈妈一针一线缝制好从北方邮过来的，棉花也是老家的乡下亲戚自家的责任田里种的，带着秋收的繁忙和泥土的芳香。被子贴身盖，光滑、舒服、温暖，盖的是乡情和亲情，更有妈妈的温馨。
据说赵本山在都市里忙活一阵子，都要回他老家铁岭看看。也听说有的政府官员尔谀我诈焦头烂额之时，也回到生他们、养他们的故土看看，说是沾沾地气。我不知道政府官员沾完地气回来是否变得纯洁，我肯定相信赵本山会找回他的感觉和自信，因为他本就从那片大山中走来，吸吮的是故乡的乳汁和养分。不愿起床，我是希望在城里打拼的我多延续一会那份乡情、亲情和温馨，应该与沾地气是同理吧？
在大学的英语课本《新概念》还是那本《English though reading》里，读到过一篇文章，说是慢慢的坐起，慢慢的穿衣服，然后慢慢的把腿移到床下，再慢慢的站起来。平时上班象打仗，用简易程序都来不及，无法启动慢程序。今天，我不必那么匆忙，我要慢慢体味有闲人的感觉。我掐着表，每个环节5分钟，等我穿上自己喜欢的白鞋，白袜、白裤和红色长袖T恤站在床头时，足足用了20分钟。真好，慢的感觉！
今天是星期六，中午加班回来时又饿又累，躺在床上，还没闭上眼睛就睡着了。现在肚子里咕咕叫，我饿了，我想品偿一下自己亲手做的美食。我的拿手好菜是卤凤爪、糖醋带鱼、红烧田螺和凉拌粉皮，可今天，我不想把下午的有闲时光花在做菜上，我要吃煮面条。
打开管道燃气，钢精锅放了小半锅白水。打开冰箱，取了半只黄瓜，一个西红柿，一点大白菜叶和一条小海鱼。洗净了鱼先放入锅，保证烫的美味。绿色的黄瓜我用尖刀切成片，红色的西红柿切成小块，白色的菜叶我随便用手撕了两下，等面条翻滚的时候，我一块儿放入锅里，又打了一个荷包蛋。菜的新鲜，鱼的美味，蛋的营养，让如饥似渴的我胃口大开，舔完了碗底我还在想，要是还有一碗就好了。
3点10分了，我坚持在带有中空的客厅的沙发上静坐了5分钟，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最爱，我喜欢坐在这里或躺在这里看电视、看报纸或什么也不干的感觉。客厅的沙发上空是复式楼的中空，有六米高，宽敞、明亮，风从窗中吹来，感觉极好。
我来到了二楼的空中花园，我知道，这里才是今天下午的"主会场"。我关了手机，将家里的电话线也拨了下来。我不必担心别人找不到我，他们当然第二天可以到办公室找我，网络时代，他们还有很多电子手段，发短信，发E-mail，在我的网站上留言，甚至在我常去的论坛回贴。既然是干不完的事业，做不完的工作，挣不完的钱财，那就慢慢干，慢慢挣吧，何必那样苦自己？
我先从书房里取了书，从餐厅里取了咖啡壶、杯、勺，放在了花园的太阳伞底下的圆桌上，我并不急于开始。我先给鱼缸里的鱼喂了几粒鱼食，慢慢看着小金鱼们抢食、嘻戏，我高兴，也不能冷落了它们，我要让它们与我同乐。花点猫趴在花盆底下，慵懒的舔着爪子和毛发，见我经过，猫咪了几声，算是打招呼吧，可我这会儿不想打扰它，让它再睡会懒觉儿吧。我给墙角笼子里的小白兔儿加了几块胡萝卜和地瓜，我就蹲在了墙跟底下，看着我从外边捡来的四个小蜗牛出神儿。
刚刚下过雨，空气清新。三角梅开得争奇斗艳，百合如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爱！鸭尾蔡的绿叶被雨水洗得清爽、翠绿。墙壁湿湿的，小蜗牛攀援而上。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神奇，那"牛"长得跟哞哞叫的黄牛简直别无二致。真想摸一下它们的牛角，看是否如老黄牛般坚硬无比，小蜗牛慢慢缩了回去。它在试探、观望，当它发现没有了外人之后，它又慢慢爬了出来，继续它们的前程。
咖啡壶已经烧开了，一股沁人心房的咖啡的芳香扑鼻而来。我其实不愿喝，更愿闻这股独特的香味。没有红袖添香，有咖啡伴香也不错。棕色的咖啡，白色的方糖，那年去日本从京都带回来的颇具异国风情的咖啡器具，都恰到好处地烘托了此时此刻那份无以言表的心情。伴着浓浓的咖啡味，我打开了自1999年至今已读过N遍的《战争和人》。
"那女的素净自然，不用一点脂粉唇膏，美得非常骄傲，穿的是月白色印度绸旗袍，一双镂花灰色皮鞋，乌黑的头发齐到颈际，风韵地翅起尖角贴在耳下。仔细一看，认出来了！她不是欧阳素心吗？两年多不见，怎么长得这么高了？她越发美得惊人了！周身象飞溅出吸引力似的引人注目。"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原本美得惊人的欧阳素心！欧阳和家霆是《战争和人》第二部《山在虚无缥缈间》的主人翁，此时他俩刚刚出场。在第一部《月落鸟啼霜满天》中，他俩还是小孩在南京上小学，后因南京失守，随高官父母来到上海租借。
"也不知为什么他见到欧阳素心竟会这么兴奋。欧阳素心绽着笑影的嘴唇，明亮的眼波，碰撞着他的感情，惹起了他一种无法说出来的心理变化。"
见到心爱的人心情当然很兴奋，眼睛还会发亮，不但发亮，还会说话。两对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毫无保留地渲泄着两颗激动心的秘密！
"家霆高兴地说：‘好！’她那美丽的眸子象两汪清洌的深潭，使他想探探底蕴。他乐意多跟欧阳呆得久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确实喜欢她，感到欧阳也似乎喜欢他。他心头充满欢乐……"
"天逐渐暗下来，比白昼时凉快了。坐在三轮车上，沐浴着微风，家霆感到一种历来少有过的幸福。他把自己在抗战爆发后的全部经历扼要地讲给欧阳素心听。讲到安徽南陵，讲到武汉，讲到香港，然后讲到上海。"
爱情是美妙的，爱情是幸福的。十七岁的英俊少年童家霆在体味着懵懂的美妙与幸福！
"欧阳素心说：‘到了，下车吧。’她同家霆走下车来，她付了车钱，说：‘走！这附近，有家白俄开的罗宋西菜馆，叫‘白拉拉卡’，我们去吃罗宋大菜，好好谈谈’。"
"留声机轻轻放着音乐，似乎是特意为他俩放的。那是奥地利作曲家弗兰兹•舒伯特的《小夜曲》，绚丽、清新，充满了诗意。听着音乐，叫人情意绵绵。"
白拉拉卡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是家霆和欧阳初恋的地方，他俩以后也多次来过这个地方。欧阳因为家庭原因不愿牵连到家霆，一度失踪，家霆四处寻找不见，他决定到初恋的地方"白拉拉卡"。欧阳离开家霆内心也饱受情感煎熬，在内心极度痛苦之时，她也来到了初恋的"白拉拉卡" ……
"‘哦’，家霆眼睛亮了一下，象在追忆一个美丽又远在天边的童话。那次，在同乐会上，音乐老师让他和欧阳素心两人跳一个名叫《睡狮醒来吧》的舞蹈。家霆穿一条红短裤，上身斜披一块兽皮，佩短刀，演睡狮。狮子沉睡不醒。欧阳素心扮演林中仙子，穿白纱衣，戴花环。她飘飘欲仙地舞着出现在狮子身边，用歌声唤醒狮子。她手腕和脚踝间系着小铃铛，舞姿和歌声、乐声、铃声和谐、协调。她舞完唱完，睡狮醒了，手握银亮的短刀跳起舞来，英武健美。豺狼虎豹狼狈逃窜。……家霆叹息地说：‘那怎么忘得掉！那次，你的舞蹈和歌声真美。’"
"欧阳素心特别喜欢家霆讲话时的丰富表情。随着话声起落，家霆那对黑眼睛闪烁着激情，奔放着旺盛的朝气，她说：‘在南京学校里时，我一直觉得你这人不错！’她那双眼睛好象老跳动着一种希望的火苗，使人看了动心。"
"这件事，欧阳不提，家霆早忘了。她一提，看她说话时那种富于感情的表情，家霆感到温暖，不禁想：呀，看来，在南京时，我们虽然都还小，却互相都在关心。我那时喜欢看看她，也喜欢同她说说话，很注意她的一切，想不到她也是这样，忍不住说：‘欧阳，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还记得吗？我们常交换些书看。我借过一些书给你，你也借过书给我。你的书总是干干净净的。’刹那间，从前南京学校似的生活又回来了。"
过去是美好的。美好的过去美好，痛苦的过去回忆起来也是美好的。所以，人们愿意生活在回忆之中。家霆、欧阳在如此美好的时刻，回忆起在南京小学时代的美好的过去。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其实他心里并不愿意匆匆就离开她。她脱俗不羁、纯洁美丽的神情和她那双跳动着希望的火苗的眼睛，使他心情震撼，再也忘不了。他走
到电车站时，下小雨了，柔和而缠绵，恰似他心头的感情。"
这就是爱！家霆和欧阳在南京是同学，既便那时互有好感，也是两小无猜。这次是作者第一次安排他俩相遇，此次相遇，爱的种子在两颗年青的心中发了芽！
男女主人翁分手了，我也不想再往下读了。我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让它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我信步来到花园的外侧，美丽的城市就在我的脚下，楼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而我却在这闹市中偷得片刻宁静。放眼望去，绿荫环绕，群峰滴翠，一股斜阳透过山峰折射而来，那样从容，那样热烈！城中楼外楼，夕阳山外山。
哦，这醉人的午后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