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行为如何定性

案情简介
　　2006年3月初，被告人李彬、袁南京、胡海珍、东辉预谋绑架被害人石林清勒索钱财。为作案，李彬准备两辆汽车、警用钱包、联系做假津0牌照；袁南京准备手铐、警服、开户用的身份证；胡海珍准备的警灯、胶带等；东辉提供的绑架对象及住址。袁南京以帮助他人“要帐”为由纠集被告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参与。同年3月9日2时许，李彬、袁南京、胡海珍、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驾车来到石林清住处，冒充公安人员将石绑架至预先选定的山东省泰安市山区一处住房。李彬、袁南京指派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看押被害人石林清。尔后，李彬、袁南京、胡海珍两次向石林清家属勒索人民币共计80万元，并购买大量黄金与东辉平分后挥霍。
　　同年3月10日，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在看押石林清期间，得知不存在被害人欠款的事实后，在石许诺给四人10万元的情况下，于次日下午3时许将石放走，放走前曾对石有语言威胁。同年3月19日，刘钰、刘少荣、案外人刘川给石林清打电话索要人民币6万元，后三人与燕玉峰均分此款。案发后，各被告人先后被抓获归案。
　　检察院以八被告人均构成绑架罪，向法院起诉。一审法院认为，被告人李彬、袁南京、胡海珍、东辉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其行为构成绑架罪，应依法予以处罚。被告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出于索取债务的目的非法扣押他人，其行为构成非法拘禁罪，也应依法予以处罚。公诉机关指控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勒索被害人6万元构成绑架罪的证据不足，罪名不当。李彬、袁南京、胡海珍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是主犯。东辉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是从犯，应依法减轻处罚。刘超犯罪时不满十八周岁，应依法从轻处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第一款、第二百三十八条第一、三款、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六条第一、四款、第二十七条、第十七条第一、三款、第五十七条第一款、第六十四条的规定，判决如下：一、被告人李彬犯绑架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被告人袁南京犯绑架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被告人胡海珍犯绑架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万元（于判决生效后一个月内缴纳）；被告人东辉犯绑架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于判决生效后一个月内缴纳）；被告人燕玉峰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人刘少荣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被告人刘钰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被告人刘超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二、犯罪工具桑塔纳汽车一辆（车牌照号：冀ＲＣ3457，车架号：ＬＳＶＡＦ03343235549）依法没收。三、继续追缴各被告人所得赃款发还被害人。
　　宣判后，天津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抗诉认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索要6万元的行为构成绑架罪，原审定性错误、量刑畸轻，应予纠正。被告人袁南京不服，以没有参与预谋绑架，原审量刑重为由，提出上诉。
　　二审经审理认为，上诉人袁南京、原审被告人李彬、胡海珍、东辉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经预谋绑架他人，向被害人家属勒索巨额钱财，其行为已构成绑架罪。原审被告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出于索取债务的目的非法扣押、拘禁他人，其行为已构成非法拘禁罪，应依法予以处罚；在非法拘禁过程中，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又产生敲诈勒索被害人新的犯意，并勒索被害人巨额钱财，其行为又构成敲诈勒索罪，其犯数罪，依法应实行数罪并罚。原判认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勒索被害人6万元的证据不足，未予定罪处罚不当。天津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抗诉认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索得6万元的行为构成绑架罪的抗诉意见，不符合犯罪构成的理论，本院不予支持。袁南京上诉称，没有预谋绑架，原审量刑过重的上诉理由，经查，认定袁南京与李彬、胡海珍、东辉预谋绑架，不仅有其供述，还有同案犯的供述予以佐证，而且李彬、胡海珍、东辉当庭供认在案发前与袁南京共同预谋绑架被害人。且袁南京等获取赎金后，大肆挥霍，与其当庭供述没有预谋绑架，而是要帐，在逻辑上讲不通，且无证据证实，也与已查明的事实不符。所以认定袁南京共同预谋绑架被害人的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关于对其量刑一节，经查、案发前与其他同案犯共同预谋、策划，为犯罪分头准备作案工具，纠集他人参与犯罪，在现场指挥、参与绑架被害人，确定关押被害人的地点，安排他人看押，两次打电话向被害人家属勒索巨额钱财。获取赎金后，与胡海珍、李彬在三个城市以刷卡消费的方式，购买大量黄金饰品等物。从以上其参与的具体情节看，原判根据其在本案中的地位、作用，认定其为主犯，对其定罪量刑是正确适当的，其上诉理由显系狡辩，本院不予支持。鉴于原判对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将被害人放走后，又勒索被害人6万元的行为未予认定，属事实不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三）项规定，裁定撤销一审判决，发回重审。[page]
　　本案中对袁南京、李彬、胡海珍、东辉的定罪量刑没有分歧意见，关键是对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的行为定性问题，我认为二审的分析处理意见是正确的。理由：
　　对原审被告人燕玉峰、刘钰、刘少荣、刘超的行为定性，应对其四人的行为分两个时间段来分析：
　　第一个阶段，3月9日凌晨以帮他人要帐而绑架被害人，至3月11日下午3时许将被害人放走，他们的行为属非法拘禁。刑法238条第3款明确规定，“为索取债务和非法扣押、拘禁他人的，以非法拘禁罪，定罪处罚”。本案中，袁南京对燕玉峰等四人谎称是帮他人要帐而绑架、扣押被害人，并没有告诉他们真实的犯罪目的。在关押被害人期间（3月10日早上），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是绑架后，四被告人均表示，“要知道是绑架就不干这事了，这要抓住得判死刑”，也就是说绑架行为是违背四人意志的。但正是在这期间，袁南京等人两次打电话向被害人家属勒索了人民币80万元（第一次打电话是3月10日上午9：50左右，中午将50万元汇出；第二次打电话是3月11日上午11时左右，下午1：25左右将30万元汇出），也就是说，燕玉峰等四人的行为，客观上帮助了李彬等人的绑架犯罪。但我国的刑法理论对犯罪构成要求主客观相一致的原则，故其四人虽然知道可能是绑架，但没有和李彬等人进行意思沟通，没有绑架的主观故意，故他们的行为不构成绑架罪。第二个阶段，将被害人释放后，3月18日给被害人打电话要钱，最后索得6万元的行为应定敲诈勒索罪。
　　3月11日被害人石林清被放前曾许诺，如将其放了，给四人10万元。这时四被告人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犯罪故意——勒索这10万元。放被害人前，燕玉峰曾对被害人讲，“我们能绑你一次，也能绑你第二次”。3月18日下午，原审被告人刘钰、刘少荣、案外人刘川（在逃，已上网追逃）给被害人石林清打电话讲，“我们把你放了，你答应给我们的钱还不兑现吗？”还说，如果不汇钱的话，让被害人自己看着办。3月19日上午，石林清将6万元汇到刘钰等指定的帐号，后刘钰、刘少荣、案外人刘川与燕玉峰均分此款。
　　此行为认定为敲诈勒索罪的理由：因为敲诈勒索罪，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实施威胁或要挟的方法，索取数额较大的财物的行为。绑架罪是以勒索财物为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绑架他人的行为。绑架犯罪的被害人应是被扣押、失去人身自由的情况下，行为人向被绑架人的亲友索要赎金。而本案中被害人已获得人身自由，是行为人直接向被害人索要“酬金”，故此行为不符合绑架罪的犯罪构成。如果被害人在被扣押的情况下，由被害人家属汇过来6万元，那四人的行为定绑架罪没有问题。被害人陈述中证实，当时答应给他们10万元，是为了让他们放了自己，使其免受伤害。后来给的6万元，是怕受到报复，在被迫的情况下给的。故燕玉峰、刘钰、刘少荣索得6万元的行为，构成敲诈勒索罪，且数额巨大。刘超没有参与后面的行为，他的行为只构成非法拘禁罪。

高院刑一庭：郝红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