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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词架讼”的律师竟是这样推动社会进步的
更新时间:2020-11-21

今天的话题要从曾经大火的韩国法政电影《辩护人》说起,聊一聊前辈律师们的那些过往逸事。影片《辩护人》以上世纪80年代全斗焕军事独裁政府的恐怖统治为背景,将以前总统卢武铉为代表的韩国律师们无畏不屈的抗争经历通过波澜壮阔的电影画面生动形象地展现在观众眼前,以致众多普通影迷惊呼“看得过瘾”,更引得一帮中国法律人艳羡不已。

1981年,韩国政府以传阅危险书籍、进行非法集会、涉嫌违反国家安全法等理由,将在釜山地区参加读书聚会的一些青年、学生拘留刑讯,这就是著名的“釜林事件”。在釜林事件之前,韩国已故前总统卢武铉如影片中的“宋佑硕律师”那样,通过个人的不懈努力与奋斗,成为一名精明而平凡的税务律师,过着充实、忙碌、有着幸福家庭的小资产阶级生活,并且似乎更加“名利双收”的光明未来正在不远处向他招手。然而这一切都被釜林事件打断了。在此事件中,接触受害学生后的卢武铉受到很大震动,出于义愤和律师的正义感,毅然接手此案并竭力为学生辩护,因而获得了“律师”的美誉,并告别“简单快乐”“钱途无限”的税务律师生涯,从此走上“辩护”的坎坷道路。

以“釜林事件”为开端,卢武铉律师介入人权案件后,不畏强权,在法庭内外与全斗焕军事独裁政府周旋、对抗,在韩国的民主化进程中功不可没,政治上也因之获得了良好的声誉,最终于2003年2月至2008年2月入主青瓦台,成为韩国第16任总统。虽然“釜林事件”中的大部分当事人被判处1至7年徒刑,但这些青年、学生于1983年12月因停止追究刑法责任而被全部释放,也许更可告慰这位已故前总统、辩护人的是,2014年2月13日,釜山地方法院对“釜林事件”进行了二审宣判,判决5名申请复审的被告人无罪,此时距离一审判决已时隔33年之久。

在电影中,最让观众热血喷张的场景肯定是最后法官点名的那段法庭重头戏,但遗憾的是,除了借用了釜林事件这一历史背景,故事灵感也来源于卢武铉作为律师活动时的真实经历外,电影故事情节本身是虚构的,那段震撼人心的“点名”当然也是杜撰的。但观众也不必为此感到遗憾,如果抛开这部虚构的电影,进入世界各国辩护律师的执业生涯,就会发现律师“相互协作”“相互支持”以对抗侵犯公民权利之情景并不少见。甚至早在1929年,这样的“点名”已经在与我们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法庭上出现。

这一次的辩护人主角是日本布施辰治律师。1928年11月21日,被指控违反治安维护法的日本共产党案件在大阪地方法院第一次公开审判,布施辰治律师作为本案辩护人参加了审理。布施律师在法庭陈述中表示,本案与正在东京预审的另一个案件属于同一个案件,而同一个案件分开两地审理,难以保证各被告量刑的公平性,因而要求本案由东京地方法院并案审理。但法官并没有认可律师的并案审判要求,宣布照常持续在大阪地方法院审理。于是布施律师提出了针对法官全体的回避申请,法院同样驳回了这个请求,并在第二次的审判中为维护法庭秩序决定将整个案件由公开审理改为秘密审判,对此布施律师也提出了异议。

第二年,检察官长官以布施辰治律师的上述一系列诉讼行为和相关法庭发言极其不当为由,申请对其进行惩罚。对于该处罚申请,共计106名律师作为辩护人为布施律师进行了辩护;1931年6月,在东京控诉法院的惩戒法庭认同检察官长官的惩罚申请并将布施律师除名后,布施律师到高级法院的惩戒法庭进行控诉时,又有90名律师在控诉审判中成为布施律师的辩护人,但惩戒法庭经过13次审判后,仍然做出了不予立案的判决;对此,虽然东京律师协会紧急召开临时会议,做出抗议决定,并且作为最后的救济措施,布施律师也向高级法院上告,但后者仍然拒绝立案,最终导致布施律师被东京律师协会依法除名,失去律师执业资格。

无论是日本辩护人还是韩国辩护人,都是为了当事人的权利不受侵犯而进行的依法抗争,不一样的境遇,却有着一样的艰辛,之所以卢铉武律师最终成功了,布施律师最终失败了,考虑到当时日本和韩国各自的历史发展大势,这种结局可以说早已命中注定。上世纪80年代的韩国正处在军事独裁统治的强弩之末,作为社会大潮的运动风起云涌,虽然其抗争过程殊为艰难,但作为代表的律师权利以及律师所竭力维护的当事人权利最终取得胜利是势所当然的。而反观上世纪30年代的日本,正处于强势上升阶段的军国主义者正在裹挟日本民众逐渐滑向历史的痛苦深渊,民权与强权犹如鸡蛋对石头,在这样的力量对比之下,代表民权的律师连自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遑论去保护受到军事强权压迫的普通民众。尽管如此,我们也应看到日本辩护人的抗争并不是毫无亮色,韩国电影中震撼人心的法庭“点名”场景,正是日本辩护人法庭抗争过程的艺术再现,虽然他们一度失败了,但只待条件成熟,辩护律师们积极果敢的不屈抗争迟早都会开出鲜艳的花朵,结出胜利的果实。

最终在二战后的1949年,随着新律师法的颁布实施,日本律师协会经过多年的积极活动与努力争取,终于冲破了司法、检察、法院等方面的层层阻挠,为自己争得了高度的权限,日本辩护人那种被随意惩戒刑罚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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