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故意杀人案件办案纪实之二

———— 硝烟弥漫的法庭

睡眠不足五小时，2013年11月19日早6点即起床，早点也不顾不上吃，继续准备下午的开庭。

下午3点半，在**市中院大审判庭开庭审理李**故意杀人案件，双方都来了好多家属旁听！鉴于被害人家属多次大闹法庭，法院在庭审现场安排了多名法警，严阵以待！庭审前，法官特地把我和李**的父亲叫到外面，提醒我们的人不要喧哗，不要有刺激性语言，要照顾对方的情绪，还提醒我要少说被害人方面的过错！

李**拖着脚镣和手铐刚刚被带入法庭，被害人家属即起立高喊：杀人犯！枪毙他！枪毙他……庭审现场一片混乱！

法庭调查开始，我从他们家石岸、护坡土的由来，一直问到案件起因，打架经过，李**回答的都很顺利。当法官询问李**对一审证据有何异议时，他没有抓住要点，我即时提出了对被害人家属和李**二妹李**证言的异议，于是，法庭围绕这些证据开始了举证质证。

我提出四点质证意见：第一，被害人家属说因挖排水沟产生争议不符合事实，实际上案件是因被害人家挖李**家护坡土引发；第二，被害人家属与李**家属关于打架场景的证言存在矛盾，因无其他无利害关系目击证人印证，均无法采信；第三，仅根据伤害后果确定李**故意杀人罪名，证据不足；第四，李**为未成年人，加之三份证言存在矛盾，她的证言不能采信。

轮到我方举证时，我当庭出示了案发现场四张大幅照片进行比对说明，公诉人、法官都瞪大了眼睛，一边看，一边听我讲述案件的起因和被害人家的过错。辩论阶段，我发表了三点辩护意见：第一，从全案证据来看，李**应当定故意伤害致死，而非故意杀人；第二，李**家大岸曾经倒过，而小岸和护坡土可以起到护岸作用且形成在先，被害人家宅基地无合法审批手续，且在处理相邻关系中侵犯了李**家的相邻权，对案件发生具有明显过错；第三，李**具有自首、初犯、积极赔偿被害人家属，且有悔罪表现等法定和酌定从轻情节，一审判决李**死刑，量刑畸重。鉴于第三个观点，法官早已心知肚明，而第一个观点出于行为定势又很难推翻，于是，我就把重点放在被害人家有过错的论述上。我引用了88年《土地管理法》的相关规定，指证被害人家的宅基地由村委会审批不合法，并进一步指出，被害人家强挖李**家护坡土违背了处理相邻关系中应当遵循的“公平合理、团结互助”、“尊重历史和习惯”的原则，侵犯了李**家的相邻权。虽浓墨重彩论述被害人家过错，我也顾及了被害人家的感受，放弃了一些带有刺激性的语言。全场鸦雀无声，法官认真地倾听，没有任何打断，感觉现场效果还不错！

只有被害人代理人（伤者儿子）为庭审凭添了很多不和谐音符，他不时打断法官的话语，对李**发问时还以审犯人的口吻对他刨根问底，恨不能将李**的全家治罪：从李**逃到什么地方，其间是否回过家，一直问到逃亡期间所生小孩、孩子的母亲……还毫无根据地指控李**的父亲是杀人帮凶……以自己曾参军入伍为由，将案件无限上纲上线，最后还搬出所谓江泽民总书记对案件的“批示”……我举手示意法官：代理人的问题及陈述与本案无关！法官开始还试图阻止，后来未再坚持，任由他表演……他的话语显然刺激了李**的二妹李**的神经，她在庭下多次大喊，后被法警制止！

庭审结束，法警带李**退庭时，被害人家属又齐声高喊：枪毙他！枪毙他……终于李**家属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他们哭着、喊着冲上法庭，找法官、公诉人理论，诉说多年忍气吞声、背着杀人犯家属骂名的委屈！顿时法庭乱成一团，法官惊呆了、公诉人惊呆了，他们想象不到“杀人犯”家属怎么会愤怒？又怎么可能愤怒？就连被害人家属也骤然安静下来，他们一直视大闹公堂为自己的专利，“绑架”法律为他们的特权，没想到这一次“杀人犯”家属也会爆发！

我无法阻止他们感情的喧泻！十九年来，李**家属承载着太多的委屈和无奈：19年前的打架情形历历在目，但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诉说，与被害人家属相比，他们失去了话语权！亲人自首前，他们是无尽的挂念；自首后，他们满怀期盼：期盼能与亲人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最后等到的是失望，直至绝望……两次不公的死刑判决已令他们心寒，律师在法庭上充分的说理，也不能使他们完全确信司法的公正，今天的李**命悬一线，他们的反弹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