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市樊城区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2018)鄂0606民初***号

原告：陶**，男，住襄阳市樊城区***。

委托诉讼代理人：朱安宁，湖北联帮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雷昆，湖北联帮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杨A，男，住襄阳市樊城区***。

被告：杨B，女，住襄阳市樊城区***。

委托诉讼代理人：陈*，女，住襄阳市樊城区***。

原告陶**与被告杨A、杨B确认合同无效纠纷一案，本院于2018年11月7日立案受理，依法适用简易程序审理，由审判员宋十军独任审判，于2018年12月4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原告陶**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朱安宁、雷昆，被告杨A、杨B、被告杨B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陈*均到庭参加了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告陶**向本院提出诉讼请求：1、确认二被告于2017年12月1日签订的《抵押合同》无效，二被告之间将杨A所有的位于襄阳市***房屋作为抵押物所为的抵押登记行为无效。2、诉讼费由二被告承担。事实与理由：原告与被告杨A系多年朋友关系，被告杨B系杨A姐姐。2014年5月8日，杨A向原告借款291000元，约定月息3%,2014年9月10日，杨A又向原告借款185000元，约定月息3%。以上两笔借款杨A仅偿还了部分利息，原告因多次催收无果后于2017年11月20日以杨A、陈*为被告向襄阳市樊城区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该院于2018年5月21日作出(2017)鄂0606民初6249号民事判决书，判决被告杨A偿还原告借款本金476000元及利息342720元，共计818720元，并支付从2017年11月12日起至借款本金清偿之日止，以476000元为基数，按年利率24%计算的利息。该案件立案后，原告向该院申请财产保全，该院于2017年12月7日查封了杨A所有的位于襄阳市***的房屋。杨A为妨害原告实现债权，抢在人民法院查封其房屋之前，于2017年12月6日将自己的上述房屋恶意抵押给其姐姐杨B。为办理抵押登记手续，杨A与杨B分别签订了一份标的额为80万元的《借款合同》和一份标额为90万元的《抵押合同》交给襄阳市不动产登记局。二被告虚构借款事实，恶意串通办理房屋抵押手续，以妨害原告实现债权，严重损害了原告的合法权益，双方签订的《抵押合同》及抵押行为应当认定无效。故诉至法院。

被告杨A辩称：1、本案不存在恶意串通的事实。杨A向杨B借款80万元，并以自己单独房产做担保，办理抵押手续真实有效，并不是恶意串通。借钱提供但保，出借方确保自己的债权得以实现，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合法。2、本案不存在恶意逃避债务的事实。在2017年陶**未起诉之前，杨A多次找到陶**，告知自己情况愿以名下资产抵债，但陶**不同意，后讲不行先向他人借款先偿还本金，等杨A翻身后再给予补偿，陶**仍不同意。以上行为充分证明杨A并没有逃避债务，只是现在无偿还能力。故请求法院驳回原告诉讼请求，诉讼费用有被告承担。

被告杨B辩称：1、陶**不具有打（诉讼）房屋抵押异议案件的案外人身份。2、杨B依据合同法签订借款合同,履行借款，杨A依据《物权法》、《担保法》，将自己位于鱼梁州银杏花园3幢1单位1层2室房屋抵押给杨B，并办理了抵押登记手续，真实有效。故请求驳回原告诉讼请求，案件费用由原告承担。

本院经审理认定事实如下：

陶**与杨A、陈*民间借贷纠纷一案，于2017年11月20日在本院立案受理。该案在审理中，本院因陶**的财产保全申请，于2017年12月4日作出（2017）鄂0606民初6249号民事裁定，裁定查封杨A名下位于襄阳市***（房产证号：襄樊市房权证樊城区字第****号，土地证号：襄阳市国用（2011）第***号）房产，同时还裁定查封担保人罗**名下的担保房产。本院于2017年12月7日，实施了上述民事裁定书裁定的事项。杨A、陈*在答辩期内提出管辖权异议，认为本案应由鱼梁洲法院管辖，本院于2017年12月26日作出（2017）鄂0606民初6249号之二民事裁定，裁定驳回杨A、陈*对该案管辖权提出的异议。杨A、陈*不服该裁定上诉至襄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襄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18年3月9日作出（2018）鄂06民辖终47号民事裁定，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裁定。本院对该案审理后于2018年5月21日，作出了（2017）鄂0606民初6249号民事判决书，判决“一、被告杨A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偿还原告陶**借款本金476000元及利息342720元，共计818720元，并支付从2017年11月12日起至借款本金清偿之日止，以476000元为基数,按年利率24%计算的利息；二、驳回原告陶**对被告陈*的诉讼请求。”该案生效后，进入执行程序，目前处于执行中。

2017年12月1日，杨A与杨B签订了一份《借款合同》,约定杨A向杨B借款80万元，并以位于襄阳市***，不动产权证号为***的不动产作为抵押。还款日期为2019年12月31日，如杨A不能按时还款，杨B有权通过法院裁决或委托拍卖该房产，用于获得本金和违约金及法律规定的其它费用。杨A不能按时还款，每月支付给杨B违约金直至借款还清。同日，还签订了一份《抵押合同》，约定杨A将位于襄阳市***，不动房权证号为***的不动产作为抵押房地产抵押给杨B。上述房地产抵押值为90万元。抵押期为2017年12月1日至2019年12月31日止。如到期或提前还款他项权利抵押权由杨A、杨B到相关登记部门办理解除手续，如逾未还款，他项权利抵押权继续有效，或由杨B申请司法程序解决纠纷。并于当日签了《价值确认书》，内容为杨A向杨B借款，经协商，同意将位于***，不动产权证号为***的不动产作为抵押，该不动产抵押价值为90万元。2Q17年12月6日8时29分56秒，杨A与杨B在襄阳市不动产登记局办理了抵押登手续。抵押物为位于***，房产证号为：襄樊市房权证樊城区字第***号；土地证号为：襄阳市国用（2011）第***号；房产证和土地使权证合并后的不动产权证号为鄂（2017）襄阳市不动产权第***号。杨A与杨B系姐弟关系，2018年3月26日，杨B向杨A支付80万元出借款。

2017年12月4日，陈*与王*芳签订了一份《借款合同》，约定陈*向王*芳借款110万元，并以位于襄阳市丹江路***，房产证号为樊城字第***,土地证号为（2013）第***的房地产作为抵押。还款日期为2019年12月18日，如陈*不能按时还款，王*芳有权通过法院裁决或委托拍卖该房产，用于获得本金和违约金及法律规定的其它费用。陈*不能按时还款，每月支付给王*芳违约金直至借款还清。同日，还签订了一份《抵押合同》，约定陈*将位于襄阳市丹江路***，房产证号为樊城字第***,土地证号为(2013)第***的房地产抵押给王*芳。上述房地产抵押值为110万元。抵押期为2017年12月4日至2019年12月18日止。如到期或提前还款他项权利抵押权由陈*、王*芳到相关登记部门办理解除手续，如逾未还款，他项权利抵押权继续有效，或由王*芳申请司法程序解决纠纷。王*芳系陈*母亲，未提供支付出借110万元的证据。本庭向杨A询问其向杨B借款用途,杨A向本庭解释，其外面债务多，向杨B的借款用于偿还了欠王**的债。本庭询问以什么方式向王**支付的80万元，杨A回答“以什么方式支付的，不记得了，回去查单子”，但是至今未向本庭作合理解释。王**与杨A系母子，杨A未提供证据证明其与王**存在债务债权关系；亦未提供将此80万元支付给了王**的证据。杨A自称负债较多，杨A除此房屋之外无其他外化财产。在陶**向其追讨债务期间，杨A在庭审中称在2017年6份之后，陶**起诉民间借贷款之前多次找陶**协商还钱事宜，但陶**均未接受，陶**对此予以否认，只承认杨A和陈*去他家找过他一次，并告知陶**其唯一的房产已抵押，之后陶**经查询后发现并未抵押，认为杨A撒谎，对其债权深感不安，从而引起诉讼。

被告杨A、陈*于2013年5月22日协议离婚，后又复婚，于2017年4月12日再次登记离婚。

本院认为：本案表面上为确认合同无效，实为债的保全，事实是杨A在陶**通过法院向杨A行使债权请求权期间，杨A将其仅有的“表面财产”（表露出来的财产、即本案争议的房产）通过向其姐姐杨B借贷抵押的方式，使得杨A的债的保全财产减少、消失或者权能受到限制。杨A与杨B的这一行为，客观上妨碍了陶**债权的实现，从而损害了陶**的利益。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第一百五十四条规定“行为人与相对人恶意串通，损害他人合法权益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无效：（一）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损害国家利益；（二）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四）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五）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根据上述法律规定，杨A与杨B《抵押登记合同》、以及作为不动产物权登记的抵押行为无效，还必须符合“恶意串通”的条件。我国法律虽然未对“恶意”和“善意”作出明确规定，但是在法理上、司法实践中的通说认为“恶意”为民事主体“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存在足以影响法律效力的事实而进行的民事行为，与“善意”相对称。一个人的内心意思，只有通过其外在的行为反推才能得知：一、就本案对于杨A来说：1、杨A拖欠陶**借款长达3年之久未偿还，在陶**向杨A追讨借款的过程中，杨A将其“表面财产”房屋以借贷抵押的方式抵押给杨B客观上起到了阻碍陶**债权的实现。2,杨A庭审中陈述，将从杨B处借贷的借款，全部偿还给了其母亲王**，而且陈述向其母王**支付80万元的方式记不清了，要回去查，但至今未向本院陈述清楚。而且杨A未提供杨A与王**是否存在真实债务关系，以及杨A是否真实的向王**支付了80万元的证据。无独有偶，当时陈*与杨A仍处在婚姻存续期间，陈*亦是陶**诉杨A、陈*民间借贷纠纷一案的当事人，本院的（2017）鄂0606民初6249号民事判决并未作出，杨A、陈*并不知道陈*在该案中被本院判决陈*不承担还款责任的情况，而是采取了同样的方法将登记在陈*名下的房产亦抵押给了其母王*芳。3、本案争议的房屋，表象是抵押给了杨B，杨B将80万元支付了杨A，杨A称又将此80万元支付了王**，而杨A、杨B，王**系姊弟、母子、母女关系，（如其所称属实）表象是产生了一系列法律行为和法律关系，但是其实质仍在于杨A其近亲属之间循环，本案争议的房屋仍处于其关联关系人控制之下。综观杨A上述行为不难得出其属于恶意逃避债务而为的本案争议的行为。二、对于杨B来说：首先，杨A与杨B系姐弟关系，杨A负债多，其中陶**一笔就高达80多万元，并正在通过诉讼的方式向杨A追讨，杨A暂无经济能力予以偿还。一般情况下，杨B对此情况是知道或应当知道的；其次，正常情况下，出借人在向借款人出借钱时，必定要详细了解借款人的情况，包括借款人的诚信度、偿还能力、财产状况、借款原因及用途等，更何况是一笔高达80万元的借贷。所以，在杨B出借80万元时，杨B必定会高度审慎其资金的安全，这也很容易知道杨A向其借款的真实目的。其三，杨B与杨A签订借款、抵押合同的时间均为2017年12月1日，办理抵押登记的时间为2017年12月6日8时29分56秒，本院查封的时间为2017年12月7日，而杨B于2018年3月26日向杨A支付岀借款，根据法律规定杨A与杨B办理抵押登记时借款合同未生效。因为两个然人之间的民间借贷合同属于实践合同，所以本案借款合同生效的时间应为2018年3月26日。借款合同未生效，本身就不符合办理抵押登记的条件而抢先登记，本就不是善意。而且在抵押登记后长达近4个月才支付出借款，有悖常理，并且当时陶**诉杨A、陈*民间借贷纠纷一案正处在诉讼期间，抵押行为仅早于本院查封时间一天，这亦难排除杨A是在与法院查封争夺时间的嫌疑。上述种种表象亦可以推断出杨B知道或应当知道杨A将本案争议的房屋抵押给其的行为是为了逃避陶**的追债，属于“恶意”。杨B主观上属于“恶意”，客观上其行为起到了妨害陶**债权实现的作用，并且存在“串通”的高度可能性，且杨A、杨B提供的证据、及其解释，不能排除一个善良人对杨A与杨B“未串通”、“没有逃避债务”的合理怀疑。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一百零九条“当事人对欺诈、胁迫、恶意串通事实的证明，以及对口头遗嘱或者赠与事实的证明，人民法院确信该待证事实存在的可能性能够排除合理怀疑的，应当认定该事实存在”的规定，故本院对杨A、杨B“恶意串通”的行为予以认定。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第一条“因不动产物权的归属，以及作为不动产物权登记基础的买卖、赠与、抵押等产生争议，当事人提起民事诉讼的，应当依法受理。当事人已经在行政诉讼中申请一并解决上述民事争议，且人民法院一并审理的除外”的规定，本院有权在民事诉讼中就杨B与杨A因抵押登记而取得抵押权的登记抵押行为确定其效力。综上，陶**的诉讼请求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但是，虽然担保合同的主合同无效必然导致从合同无效，但是主合同有效，从合同不必然有效，从合同的效力对主合同的效力没有必然影响。被告杨A、杨B辩称的不存在恶意串通、逃避债务的理由均不成立，本院不予采纳，不予采纳的理由上文已述。杨B辩称陶**没有诉权的理由亦不能成立，本案是债权人认为，其债权受到侵害，属债的保全法律关系而非杨B称的抵押权异议的案件。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第一百五十四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第二款、第二百一十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一百零九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第一条的规定，判决如下：

一、 被告杨A与被告杨B2017年12月1日签订的《抵押合同》无效；

二、 被告杨A与杨B于2017年12月6日在襄阳市国土资源局将登记在杨A名下的位于襄阳市***房屋（不动产权证号为鄂（2017）襄阳市不动产第***号），作为不动产物权登记的抵押行无效。

案件受理费12800元，减半收取6400元，由被告杨A承担。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判决书送达之日起十五日内，向本院递交上诉状，并按对方当事人的人数提出副本，上诉于湖北省襄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审判员 宋十军

二〇一九年一月二十四日

书记员 陈怡雯